【磊凯/枫k】他的睫毛
短篇一发完结，大家开学快乐上班快乐~
这篇原来打算当长篇的，实在没精力又想写，就搞个短篇写完了
太久没写了手生，我自己看完了是觉得很糟糕的……各种意义上的糟糕。但胡亦枫×Karry真的很萌啊！（虽然你们给二师兄配的都是安安）
安安也很好啦，但Karry真的超苏啊！而且两个都是（曾是）攻诶碰撞在一起不会更带感吗！
枫k，北极圈中的北极圈了。
不要上升真人×3
【磊凯/枫k】他的睫毛
Karry将胡亦枫拖回他家，非常费劲了。
“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沉呢？这么沉呢？啊？”
胡亦枫酒还没醒，又重感冒，说话像蚊子哼哼：
“我错了叻。我错了Karry。”
Karry没理他，摁了密码开门，又将胡亦枫架到卧室里躺下。胡亦枫还在言语颠倒地碎碎念，Karry听着新奇，蹲下去和他齐平，问：
“你错哪儿了？”
胡亦枫看人时总连带着嘴角三分笑意，此刻不大清醒，只余一双眼睛，比平日的春风得意真挚得多：
“我那天该去送送你。”
Karry愣了一下。
“我其实去了机场，但我没去见你。”
醉酒的年轻男人将嘴角一撇，有些委屈似的：
“见了你有什么用呀，你还是要走的。”
（一）
胡亦枫从体育馆出来的时候刚好打下午第二遍铃，他背着书包挂着耳机，站在路边半天，憋出一个超大的哈欠。
去睡觉吧，回头就说训练晚了。
他拿定主意就快活起来，转身往另一条小路走。小路尽头有个小花园，门上了锁，埋在花花草草里。但胡亦枫高一时相中这儿没人来打扰，又发现但凡有点功底围墙也翻得进去，从此隔三差五逃课来睡觉。
他翻墙技术熟了以后落地都没声儿，只是这回发现园子里多了个人。
那是个男生，没穿校服，占据了胡亦枫用来午睡的那架秋千，斜躺的架势安稳放肆仿佛正睡着自家的床，黑色书包、外套和耳机线乱糟糟地堆在一边。胡亦枫扫了一眼心中泛酸，很有种主权被侵犯的不爽，但又不好直接喊醒人家，就走近了些，想看看这人他认不认识。
睡着的家伙脸上估计本来盖着本漫画，滑下来一点，露出小半张脸。胡亦枫左看右看没想明白这位仁兄是谁，最终放弃，示威性地冲人脸上虚晃两下，准备走人。
这动静其实不大，但恰好秋千上的树藤落了一片叶子，睡着的人皱起眉头，无意识地嘀咕了一句，听上去不太高兴。胡亦枫一时愣了，看着那人的眼睫颤了两下，仿佛马上就要睁开眼睛。
叱咤风云的二师兄下意识转身就跑，噌地又撑着围墙翻了出去，一落地还想再跑，心里一动，生生站住了。
我靠我跑啥？我做了啥？我慌啥？虽然站那儿确实诡异，但直接跑路……那是怂啊！
我怂啥？！
他甩甩脑袋，彻底没了睡意。十月的天色高远而辽阔，空气里都涌动着大片阳光。他站在校道上，忽然记起刚才匆匆几瞥中，那个睡着了也一脸朋克的家伙垂在眼睑下的睫毛倒格外纤长，仿佛沾染着细碎的天光，令人难以不注意。
关注别的男生的眼睫毛，啊我可真是一个变态。
但变态胡亦枫并不没有不快，跟着耳机哼起乱七八糟的旋律，又脚步轻快地折回了教学楼去。
“——就好比说胡亦枫同学上节课就开始睡觉，这节课还没醒，毫无疑问是一个持续性的动作，属于延续性动词……”
讲台上老师话讲了一半，全班已经发出善意的笑声。胡亦枫被后桌的女生拿笔戳醒，撑着的脑袋一低一抬，很快搞清楚状况，也跟着笑起来。
“——和瞬时动词相互区别。胡亦枫，睡醒啦？”老师揶揄道。
“还没……”
底下学生还没笑完，敲门声响起，班主任探进个脑袋：“小陈？那个，不好意思，新转来个学生，你看……”
陈老师点点头：“没事没事，快进来吧。”
跟在班主任后面，背着黑色书包的男生这才在讲台边站定了，微微笑了一下：“我叫王凯利，请多指教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，说起话来却有种轻飘飘的悠扬之意，胡亦枫睡眼惺忪地望过去，愣了。
“不是吧……”他小声嘀咕。
台上的王凯利自我介绍流畅自然，台下却差不多要炸了。几个女生拼命摇晃同伴，掐着喉咙避免失态，但在胡亦枫看来其实她们已经相当失态，“卧槽这人好他妈帅”的初号加粗狂草体已经老老实实地写在全体女生脸上，关于“怎么会有人叫王凯利这种土怂名字”的疑问也就老早被抛到九霄云外。
班主任见怪不怪，接着补充：“王同学之前不在Y市念书，今天下午有事耽搁了报到，你们继续好好上课，让王同学感受到集体的温暖……”
班主任说话总像念讲稿，班里又开始笑。王凯利也没忍住笑了，旋即底下有女生尖叫：
“天啊他还有虎牙太可爱了！！！”
这厢老班伸长脖子望了一圈，手朝胡亦枫一挥：“那个，班里没座位了……小胡你前边那张桌子给收拾下，凯……Karry你看你坐那儿行吗？”
学校单人单座，胡亦枫前面那套桌椅没人，就被他乱七八糟地塞了一堆杂物进去，好空出自己的柜子上课玩手机。他应了一声，探长身子去拿走自己的东西。
王凯利气定神闲地走过去，帮着他从桌柜里取出一叠漫画，胡亦枫接过说声谢谢，王凯利就说不客气，随后眉间一挑，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：
“你前两节课不在？”
胡亦枫抬头看了看他。新来的转校生近观也无可挑剔，挑眉时眼睫也抬起来，纤长浓密得眼熟。
胡亦枫一愣，空出来的一只手摸了摸下巴，也笑了：
“在园子里睡觉不来报到，也算是有事耽搁了吗？”
放学后众多女生饿虎扑食一般涌来向王凯利搭讪，一边问问题一边欲行不轨：
“王同学你在学校认路吗？我们待会儿带你参观一下吧？”
“王同学你原来在哪儿上学呀？”
“王同学你们教材可能和我们不一样，我有笔记你要不要拿去看看？”
“王同学……”
王凯利在饿虎环饲中微笑：“不用叫同学，叫Karry就行，以前他们都这么喊我。”
众姑娘纷纷释然，毕竟Karry听上去比凯利顺耳多了，天知道她们刚才推敲了多久才想好称呼。
胡亦枫趴在桌上看修真小说，全然忘我，后边兄弟拍拍他肩膀，附耳道：“胡老二，这可是劲敌！劲敌！”
他长腿一抻，将椅子支起来，懒洋洋道：“何以见得啊？”
“小白脸儿，讨姑娘喜欢，兄弟怕你班草地位不保……”
“那怎么办？为了班级和谐，本草决定让贤。”他随口说。
他翻过一页，抽空朝Karry看了两眼，见周围女生也差不多闹腾完走了。Karry正支着身子和前面的男生说话，似笑非笑的神情一直挂在脸上，但奇异的是并不让人觉得不舒服。依胡亦枫所见，倒是和他说话的男生似乎很想讲些有意思的东西，来博取Karry的认真倾听。
尽管拥有一张在男生群里不讨喜的脸和人设，胡亦枫倒不觉得Karry在班里的归宿只能是女生堆了，他看人一向不会错。果不其然一周以后，Karry已经完全可以和班里男生勾肩搭背同桌吃饭，后座那看不惯小白脸的兄弟也改了口风，胡亦枫趴桌睡觉的时候就听见他问Karry下节课去不去打篮球。
胡亦枫球打得好，但放学后打球的时间老和训练时间撞上，范晓莹那水平不陪练简直没法去打比赛，所以他不常去篮球场。Karry倒是场场奉陪，一时来找胡亦枫打球的人也少了，门庭冷落的胡亦枫丝毫没有不适，某个下午笑眯眯地和正在看书的Karry搭讪：
“哎Karry，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我？”
Karry挑挑眉毛：“看见人影了，认得你书包，而且你在那儿落了本漫画。”他指指胡亦枫书桌，“和你桌洞里的是一套——你以前常常在那儿睡觉？”
“差不多……”胡亦枫挠挠头发。
“我以为上课时候应该没人的，”Karry慢悠悠地说，“那这样看是我占了你地盘，不好意思喽。”
话是这样说，但他的表情显然没有不好意思的成分。只是这样却并不惹人讨厌，胡亦枫自然不在意，托着下巴转着笔，习惯性地带着笑：“你不也没去上课？彼此彼此嘛。”
“那也不是，”Karry放下书，“我翻墙没你厉害，跑得也没你快。”
他露出一点虎牙尖：“不过我还是想问，你跑什么？”
胡亦枫把脸埋进课本里，举手示意终止话题。
（二）
胡亦枫的成绩其实挺好，只是老拿体育生的身份挡枪，每天上课都恹恹的睡不醒，看上去极其的无心向学。Karry刚来，一来二去借笔记，两人也混得比旁人熟了。
转学生年年都有，但帅得这么符合转学生这个充满神秘感头衔的在E中仅此一家。很快Karry在本年级扬名立万，课间假装经过五班课室的女生多得差点堵塞走道。
胡亦枫的位子靠窗，天天托着下巴瞟姑娘校服裙底下的细腿。姑娘们有时课间看不见Karry在位子上，看看胡亦枫也划算：
“胡亦枫也很帅啊……”
“但Karry是真的特别好看，特别特别的好看！”
“哪个帅点？”
“类型不同吧……”
“又不是小学生，干嘛非要比谁更帅？他们俩站一块儿也挺配的……”
“忠犬配傲娇？还是强强？”
胡亦枫刚睡醒，冷不防听完全程，被话题走向深深震撼，忽然脑袋被敲了一下。
“范晓莹胆儿肥了啊，敢打你师兄，没大没小。”
范晓莹站在窗外，十分不屑：“师兄？二师兄啊？”
她四处张望：“诶Karry呢？听说可帅了我还没见着真人，人呢？”
胡亦枫满脸鄙薄：“去洗手间了吧……你从四楼跑到一楼就为看个帅哥？”
“那不是听说帅得人神共愤嘛，上来瞅瞅。百草这样油盐不进的上回看见了都念叨半天，我能不——”
她眼睛一下子直了，胡亦枫顺着目光看过去，Karry从洗手间回来，本来想回座位，看见他和漂亮小姑娘说话，露出一个相当理解的笑容，转身去找别人聊天了。
范晓莹死死抓住她二师兄的手：“亦枫师兄……！”
这声千回百转的撒娇一出来，胡亦枫头皮一麻，“……说说说吧你要我干啥。”
“微信号给我搞过来，然后在人家面前替我多多美言几句，说你有个师妹人靓心善贤惠未嫁，在楼上十四班苦苦等待她命中注定的霸道校草。”
胡亦枫翻了个白眼，卷了本书也去敲她脑袋：“不好好训练学习，搁这儿倒有劲？你要了人家微信号晚上还去偷看若白师兄洗澡不？”
他转身去戳了戳前面刚坐下的Karry：“诶Karry微信号给我一个呗，我这儿有……”回头却发现范晓莹早就溜了。
班上不知怎么突然安静，一片死寂中他的声音便格外明显。全班齐刷刷地看过来，刚进门的英语老师忍不住笑了：“小胡同学，打扰你了？”
胡亦枫再次把脸深深埋进课本里。
Karry不以为忤，反倒很有趣似的也笑了。
胡亦枫撑着头看他笑，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，看上去稚气得像个小朋友，忽然心里一动，拿笔戳他：“喂Karry。”
“又怎么？”
“微信号啊，给一个呗。”
Karry转过身去，不一会儿真扔了张纸条来，记着一串七歪八扭地数字。
“能推你名片不？”
“随便。”
（三）
等到Karry和胡亦枫混得再熟一点，那个小花园便成了两个人的共同财产。胡亦枫习惯在那儿补觉，Karry好像不大爱回家，放学后也宁愿到花园里看漫画和写作业。两个人相安无事地各自占据秋千的一边，偶尔有叶子飘落在胡亦枫的脸上，Karry还能善心大发地替他拂掉。
只不过醒来后胡亦枫一口咬定Karry肯定借机打了他的脸就是了。
他们还一起逃课去隔壁步行街打电动。胡亦枫是体育生，岸阳又是元武道发源地，对于文化课基本无人强求他。但Karry逃课也很容易——他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，成绩单又无可挑剔，老师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。
“你每次逃课，老周不会问吗？”
“老周问什么？问我的期末考成绩单吗？”Karry慢条斯理地回答。
“——等下对面那是老周吗？woc他不上课来逛什么步行街！”
Karry：“……你不来上课逛什么步行街？”
“我来打电动啊！”
“他来抓人啊！”
“那怎么办？”
旁边一家店前面摆着类似电话亭一样的东西，外面罩着帘子，胡亦枫当机立断，拉着Karry就钻了进去。
里面空间狭小，还摆了台印照片的机器，挤下两个身高腿长的男生委实不容易。胡亦枫勉勉强强能调整姿势往外面望一眼，还没看清楚呢，Karry的脑袋又挤了过来：
“走了没有？”
这个人很投入情景地在用气声说话，头毛蹭在胡亦枫下巴上，毛茸茸的有点痒，带着被体温蒸腾过的洗发水香气。
胡亦枫往外又看了一眼：“走啦。”
Karry松了口气：“他可太唠叨了，被他撞上还不如写检讨呢……我们出去吧？”
胡亦枫也不知怎么了，Karry已经站了起来，又被他拉回去：
“来都来了，拍张照吧。”
“？？？”
“免费打印诶。”
Karry拗不过他。毕竟胡亦枫提出请求的时候真的非常乖巧非常希冀，让Karry久未发作的大哥情怀蠢蠢欲动。
于是他和胡亦枫对着镜头，并无视了胡亦枫作怪的手，比了一个特别蠢的V。
Karry甚至没等照片洗出来，就一挑帘子跑到旁边买奶茶去了。只剩胡亦枫一个人莫名期待地等着照片洗出来，像看什么稀奇玩意儿似的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。
他可能昏了头——Karry转来大半个学期了，他在这个狭小空间的这一刻，突然真正意识到了Karry这个人的好看。
他盯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，鼻子眼睛眉毛地分析来分析去，最后落在那双眼睛上。
这双眼的眼梢旖旎，偏偏瞳仁清透。胡亦枫与画中人相对，又心思杂乱地将照片背了过去。
他初涉情事走投无路，便只好怪罪这双眼睛能蛊惑人心。
十月中旬是社团活动日，大大小小三十来个社团在当天花式抢人。胡亦枫本来意欲开溜，被范晓莹气势汹汹地提着耳朵拉回来：
“你看看对面那气势！”
对面的戏剧社搬来了两大箱维他，报名即送，客似云来。
吉他社门可罗雀。
胡亦枫：“早知道我就报戏剧社，来什么吉他社……好好好我错了，我闭嘴。”
横眉立目的小师妹往他怀里塞了把吉他，打了个响指：“solo！”
师兄一开口，就知有没有。胡亦枫平素明骚，老不正经地穿红着绿再老不正经地往凳子上一坐，拨拉起吉他还真像那么回事。众多小姑娘慕名而来，又被师兄荒腔走板的歌喉吓跑了。
师兄委屈。
师兄还被嘲笑了：“胡亦枫，为了吉他社，你别唱了。”
Karry一手拎着包一手插兜，有型有款地往吉他社摊位前一站，笑道：“不好意思啊晓莹，我来晚了，老周刚才找我去谈话。”
范晓莹魂儿都要被勾走了：“没没没没事，麻烦你了……胡亦枫你抱着吉他干嘛？赶紧给Karry啊！”
胡亦枫：“？？？”
Karry摆摆手：“不用了，你师兄吉他弹得挺好的，他弹就行，我唱。”
胡亦枫这才反应过来：“你请了他来摊宣啊？”
范晓莹眼珠子一错不错地越过她师兄，盯着Karry：“是啊是啊，Karry唱歌可好听了。”
胡亦枫：“？？？”
怎么着这是，他用爱供氧十几年的师妹这就胳膊肘往外拐了？
偏偏这个外人还毫无自觉，天生桃花眼含情，对着他师妹怎么看怎么像放电：
“生气了？”
胡亦枫莫名其妙地抬起头，才发现那电是放在他身上了。Karry颇为专注地看了他一眼，勾起唇笑了：
“开个玩笑啦。你唱歌不难听——生气了吗？”
胡亦枫总觉得哪儿怪怪的：“怎么可能……”
于是他便见Karry靠近了一些，伸手在胡亦枫怀里的吉他上拨了一把，弦声柔和得像三月春风。
他冲胡亦枫眨眨眼睛：
“那我们唱《她的睫毛》吧。”
（四）
范晓莹这步棋下对了，那天吉他社准备的报名表格还去加印了一叠。胡亦枫认为这主要归功于他的吉他弹得好。
Karry不反驳：“是是是，你弹得好——下午去打球吗？”
“行啊。”
胡亦枫斟酌了一会儿才回答的。他心里正惴惴着呢。
Karry长得好看他知道，唱歌好听他也知道，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不少他也知道——不，岂止不少，如果Karry接受姑娘们轮流送的早餐的话，他应该到毕业为止都不用自己买饭。
可是即便全校女生都为这个杰克苏般的诡异存在而疯狂……至少自己不会吧？
他是男生啊！他也长得很帅啊！
某日清晨醒来惊恐地发现自己梦里的主角是前桌男生的胡亦枫，对自我性向认知产生了深深的怀疑。
——Karry在吉他社摊位前漫不经心地一拨弦，可能撩拨到他心里去了。
他开始莫名在意起Karry，并堪称惊恐地发现他的在意其实早就有了征兆，只是未曾发现。
而某天中午放学后他趴在桌上补觉，被微微发烫的阳光唤醒，摘下耳机才发现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自己和前桌在补作业的Karry。教室被阳光塞得满满当当，画笔一样地勾出前桌男生的背影。胡亦枫挡在笔盒后的手机还在放一部老电影，女主角正闭着眼睛一步步地往前走，站定了睁开眼，第一眼看见了人群中的男主角。
那一刻他才意识到，他可能喜欢上了Karry，想第一眼看见的那种喜欢。
有了这份小心思的胡亦枫像怀揣了一份秘密，秘密无法宣之于口，但藏在心里，就像是个小小的热源。
下午他们一帮人早早地占了场，打到一半口渴，Karry去买饮料。
他买完水回来走到半路，刚好碰见从篮球场经过的同学：
“Karry你去篮球场？”
“怎么？”
“你别去了，高三有人看不惯胡亦枫，正挑事儿呢。”
Karry皱起眉。
“那帮人是贤武道馆的，不好惹，说是跟社会上的人有来往……”
Karry失笑：“社会人儿？拍电影呢？”
“总之，别去了Karry，我看他们就是来找你的碴。”
Karry扬起眉毛：“找我的碴？”
“你不知道？那个领头的程杰之前追一姑娘追得可殷勤，但人家姑娘说喜欢的是你，把他给拒了……”
“那他来找我就好了，惹你们做什么？”
对方顿了一顿，“他再之前追另一个姑娘吧，人家姑娘说喜欢胡亦枫……”
Karry：“……蛤蛤蛤。”
他又问：“胡亦枫没怼过他们？”
“亦枫师兄最讨厌理会这种事，一般避开就算了……也没跟他们正面刚过，但他们不依不饶……”
那兄弟话还没说完，就见Karry拍拍他肩头道了声谢，转身往操场小跑过去了。
那边胡亦枫不肯让，遣了些不相干的人，自己跟程杰对峙着。二师兄头一回被闹得这样烦，一如既往的睡眼惺忪，却透出一股不耐烦还想干架的劲，再加上今天扎了个饺子头，很像个社会人儿。
社会人儿心里合计了半天，松柏的规矩是不得在道馆外随意动武，哪怕是一对七。若白要是知道他一会儿动了手，很可能要剥他一层皮。
那边领头的叫程杰，啰啰嗦嗦地罗列罪状，看来也不是真想借球场，就是想打架。
“不是第一次了吧？”
Karry悄没声儿地走到胡亦枫身边，突然开腔，在场的都愣了一下。
“上周吉他社琴房也是被你们霸占了，篮球场我遇见过的就有两次。前两次态度还算好说是借，怎么这次连借口都懒得想了吗？”
程杰扬起下巴：“你怎么说话的？”
“不好意思啊，我这人说话就这样。”Karry慢条斯理道，“你没懂吗？”
他抬起睫毛看了程杰一眼：“我们不借。”
程杰下不来台，立马掉转了枪口：“你朋友敬酒不吃吃罚酒，你最好识相点，否则我们就——”
一直恹恹打哈欠的胡亦枫从善如流地接茬：
“打架？”
他偏了一下脑袋，唇角还挂着漫不经心的笑：“那就来。”
“我靠你还挺能打……”
半小时后胡亦枫气喘吁吁地靠在巷子的墙角，一边往外张望，一边不忘夸奖队友。
“过奖。”Karry也没好到哪儿去，撑着腰喘气，眼睛抬起来乱转，“没跟上来吧？”
“没，我看见教导主任过去了……完蛋了他们。”
Karry歪了歪嘴角，“该！”
他们俩打个群架也是很鸡贼了。打到一半再跑，Karry来前特意找了教导主任，说是路过看见高年级在欺负低年级的。
胡亦枫看着这洋洋得意的熊孩子，哭笑不得，“你坏不坏呀王凯利？”
“坏个几把。”Karry白眼一翻，“抢地盘抢地盘，抢他大爷的地盘，该教他们做做人。”
他念念有词：“敢动老子罩的人……”
胡亦枫给跪：“谁罩谁啊哥！”
Karry抬起眼睛看他。
胡亦枫福至心灵，小碎步上前勾住Karry的手，娘么唧唧地摇晃：“好的嘛，凯利哥~”
这下换Karry疯了：“我靠！！甩开！！憋碰我你个变态！”
两个人得意忘形地打闹半天，Karry也不知下手拍了哪儿，胡亦枫没忍住，哎哟了一声。
Karry凑过去看：“哟，流血了。”
应该是刚才打架的伤口扯开了。胡亦枫龇牙咧嘴：“疼疼疼！”
“那怎么办呀。”Karry想了会儿，“你到我家去吧。我家近，给你上药。”
（五）
Karry家没人。
“我爸妈都在外地，我和爷爷住在一起。”Karry解释道，“爷爷最近不舒服，送医院了，我前两天在陪床，家里没收拾。”
胡亦枫点点头，指指楼上。
“随便看吧。”Karry说。
他还在厨房里拿喝的，胡亦枫便自己上去了。Karry房间和本人一样有意思，蓝白海军风装修，床特别大，窗边趴着一只小长颈鹿，被摆成往外看的姿态。胡亦枫看得忍不住笑。
Karry端着两杯果汁上来：
“笑什么呢？”
胡亦枫顺口道：“没什么，觉得你可爱。”
Karry诧异地挑起眉，胡亦枫觉得他下一句就要教育自己了。
“行啦，是夸你。”他没忍住，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。
触感挺软。老虎头上拔毛的胡亦枫轻飘飘地想。
Karry如意料之中一般打掉了他的手：“坐下，别乱动。”
他从药箱里翻出棉花和医用酒精，沾了轻轻点在胡亦枫伤口上。其实那伤口不大，胡亦枫又是元武道出身，什么伤没受过，但还是哼哼唧唧了半天，痛痛痛轻点哎哟疼死了要亲亲抱抱举高高，等到Karry排除万难给他上完药，额头上都起了一层薄汗。
好容易折腾完已经是饭点了。Karry问胡亦枫要不要回家吃饭，胡亦枫摇头，说爸妈都出差了，回去也是喊外卖。
Karry想了想：“那你在我这儿吃吧。我会煮面。”
于是那晚胡亦枫吃到了Karry煮的面。清寡的面汤里兑上冰箱里吃剩的一盘酸辣鸡，面里还放了荷包蛋和青菜，闻着非常香。胡亦枫嘴上嫌弃，吃起来倒是风卷云残。
Karry做了饭，吃完便支使胡亦枫去洗碗。
胡亦枫又只好不情不愿地洗碗去了，Karry在客厅看新闻联播，还不忘叮嘱他：“水别沾到伤口上！”
胡亦枫背对着他呢，Karry看不见此人不情不愿的伪装下喜不自胜摇尾巴的嘴脸。
统共就两个碗，胡亦枫没一会儿就洗好了。将碗扔进消毒柜后他从料理台解下围裙转身，刚好遇上Karry挪开的目光，便如同他方才一直在看着自己。
他忽然不知该作何反应，好在洗碗池里还有水流在响，他伸手把水关了，不知哪儿来的胆子，背过身来靠在料理台上，露出一个教科书式的邪魅一笑来：
“看我干吗？”
Karry是何等人物，只愣了一下，磨着虎牙笑回去：
“看你好看，不行吗？”
“那你多看看，不收钱。”
“滚啦。冰箱有水果，去削。”
“为什么又是我？”
“你不去啊？”
“去去去。”
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了，街灯和车流相映成辉，万家灯火，悉数如此。
（六）
打过群架的交情便是非同一般的交情了。至少依范晓莹所见，她二师兄自从打了场架，腰不酸腿不软走路也不打哈欠了，每天青春活泼热情满满，下了早锻炼就第一个冲出道馆，一手插兜一手拎书包，等着Karry从小区门口出来，两个人一起去上学。
Karry给他带早餐。
Karry借他抄作业。
Karry陪他练吉他。
Karry……
范晓莹以母胎单身十七年的洞察力起誓，胡亦枫和Karry这样自然坦率的相处非常兄弟情深，但为何她总感觉有一丝丝的不对劲呢？
啊，即便是身为学生会副主席的Karry学长在大会上的发言被胡亦枫打岔，Karry反手就是一本书拍下去而胡亦枫笑着求饶躲避这种事，司空见惯也就好了，反正诸如此类的事每天都会发生，一定是因为兄弟之间感情很好才会这样的。
至于初恋的粉红泡泡这种错觉，也肯定是因为自己单身太久腐眼看人基啦！
但还是在三人相约碰头的咖啡店悄悄问了提早来的Karry：“Karry啊你觉得胡亦枫这个人怎么样？”
Karry摆弄着吸管的包装纸，叠起来又拆开：“挺好的啊。”
范晓莹小心翼翼地告密：“上次我吧，一不小心看见师兄的手机，他在微信聊天里把你置顶了诶。”
Karry吸了一大口冰咖啡，抬头看了范晓莹一眼：“那怪不得他回我微信那么快了。”
“可是Karry你没想过谈恋爱吗？”
“我看是你想恋爱了吧小姑娘。”Karry笑道，“我上次看你同桌就不错，你喜欢他吗？”
“别，我师兄知道了要杀了我……真没有？”
“没有。”Karry摇了摇头，“况且我都要转学了——”
他的话音戛然而止。
范晓莹还没来得及张口，就见胡亦枫从门口过来，先是呼噜一把Karry的头毛，然后挨着他坐下，脸上还带着笑意：
“转学？什么转学？”
“没什么，在跟晓莹聊我转学前的事儿。”Karry把饮料一推，“你的美式，快喝吧冰块都化了。”
高二的期末考过后是结束周，按理是高三前最后的大型班级活动，每个班都像秋后的蚂蚱拼命蹦跶，不出意外的话，都是在结束周最后一天找间别墅来轰趴。
而其余时间则用来处理各项事宜，评讲卷子，填表归档，还有填下学期的宿舍分配表。
高三时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全寄宿。而自己选择舍友的话，和要好的人住在一起，宿舍的摩擦会小一些。胡亦枫盯着这机会很久了——他每天和Karry一起上下学犹嫌不够，要能住在一起，四舍五入就等于一起睡过了。
可是结束周的这几天，Karry一直没来。
胡亦枫打过电话，也在微信问过，都没有回音。中间有一次电话打通了，Karry的声音很疲惫，背景音里还有瓷器摔碎的声音：
“你先别打来，我还有些事要处理。”
那天胡亦枫坐在床上盯着手机看到十二点，屏幕却始终没有亮起。
他甚至跑到Karry家去看过，门铃没有人应，他透过半掩的窗帘，看见里面的家具已经盖上了防尘罩。
到最后一天宿舍表上交，学委一个个地来问志愿，问到胡亦枫时他不知道怎么答，后桌的兄弟起哄，他也就顺着跟原先的狐朋狗友填在一起了。
学委走时他发了一会儿呆，又转过身去问：
“等下。”胡亦枫说，“Karry呢？他跟谁一个宿舍？我怎么没看见他名字？”
学委的眼神有点奇怪，“花名册上没Karry，他下学期不来了。”
“你不知道吗？他爸爸要接他回美国念大学，他下星期就要去G市备考了。”
（七）
结束周的最后一天，五班在郊外订了个小别墅轰趴。
范晓莹一向对这些事最来劲，KTV里酒酣耳热之际冲上去，站定在立麦前：
“这是咱们班站在青春的尾（yi）巴上的最后一次轰趴，往后就是黑色高三了啊朋友们。同时呢，也是咱们Karry的欢送会。”
“Karry才转来一年半，现在又要走啦。Karry你走了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要失恋……我们都会想你的，但肯定亦枫师兄最想你了。”
胡亦枫跟着大家一起笑。笑着笑着他转过头去看Karry，隔着一堆啤酒瓶子和披萨盒正巧与Karry的视线对上，Karry也在笑，神色有些勉强。
他冲着Karry做口型：
“要不要出去？”
别墅的楼顶很凉快，胡亦枫坐在秋千上吹了一会儿风，原来犯糊涂的脑子也清醒了。
“明天就走？”
“嗯。”
胡亦枫没再说话。远处的大片林木飒飒作响，夜风也习习地照拂到楼顶。Karry的发质软，刘海被风吹开了，露出英气的眉来。
“怎么又决定要去美国了啊。”
胡亦枫是想要将这句话平淡地说出口的，只是不知为什么，听上去总有种委屈劲儿，泛酸的那种。
过了一会儿，他才听见Karry慢慢道：
“我爸妈离婚了。”
胡亦枫抬起头。
Karry盘腿坐在秋千上，无意识地揪着一枚落叶：“其实他们不在一起已经很久了。他们工作忙，几个城市来了又走，回了家又要吵架。”
“离婚也挺好的，都清净了。我跟我爸，他在G市，很快也要调去美国了。”
他看了胡亦枫一眼：“你什么表情？我也没那么惨。想什么呢？”
胡亦枫赶紧掐断了年幼又水嫩的小Karry委屈着一张苹果脸，坐在家外台阶上哭唧唧的想象。
“那你……真的想去美国吗？”
Karry想了一会儿，摇摇头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胡亦枫不合时宜地觉出一丝新奇来。他所知道的Karry，和他一路的风骚，几时有过没主见的时候。
可那也是大家眼中的Karry，平时漫不经心，可是很讲义气。注重“生日纪念日我离开的日子只要是个节都要给你们送礼物”的仪式感，兄弟被欺负了也要怼回去，心里有明明白白的一道秤，是非对错，都是分明的。
他对别人说着有难同当的话，自己的事情，却不愿意讲给别人听。
“我以前总把自己看得太重要，总觉得什么事都能摆平。”他笑了一下，“初中的时候和别校的混混打架，大半夜到自习室抓鬼，朋友被父母禁足，还嚷嚷着要去跟他家长讲道理。”
“但我其实真的不算什么。我的朋友们对我好，但我自己也知道，我没有那么好。有很多事情我无法摆平无法阻止，归根结底，我长这么大，做不到的事还是做不到。”
“对不起啊亦枫，我没告诉你我要转学了。”他最后说，“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……”
“为什么呢？”
Karry抬起眼睛：“嗯？”
“你告诉了学委，告诉了老周，甚至告诉了晓莹。”胡亦枫看着他，“但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？为什么单单不知道怎么跟我说？”
那双看电线杆子都含情的桃花眼睛第一次现出了疑惑的神色，长久的沉默后，Karry的声音还带着犹豫：
“我不知道……我只是听从我的内心。”
他指了指心口的位置：“可是这里的声音太模糊了，我听不清。”
第二日Karry就走了，走得和来时一样匆忙，课桌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收。胡亦枫替他整理柜子，数学笔记漫画书，还有平时两人上课传的小纸条，一一都收回到自己抽屉里。
Karry在G市很忙，偶尔有他的消息也是零星半点。他们联系的机会变少了，但胡亦枫是忍不住要去打听的。高三的学业很重，Karry临时上封闭班，日子过得也不轻松。胡亦枫的一切所知都是从Karry现在的同学那里得来的，那同学也是胡亦枫的小学同学，乍一接到这个拜托，还以为几年不见胡亦枫终于长成了一个变态。
偶尔，偶尔在学业压力特别大的时候，胡亦枫也会给Karry发消息。两个人不咸不淡地聊天，一个发照片抱怨高三卷子叠成山，另一个发照片反击，密密麻麻的单词和笔记，问是什么给你我很清闲的错觉。
再到后来便没有话讲了。“距离”这个词太微妙，让人期待又让人失落。
Karry出国之前，胡亦枫其实去看过他一次。
他那次是跟着父母出来旅游散心。爸妈不知道躲哪儿二人世界去了，他一个人慢慢地走到补习机构的门口，想试试能不能遇见Karry。
他遇见了。Karry是和一个女生一起出门的。女生长得很漂亮，腰细腿长肤白貌美，和Karry走在一起，通俗地说，像一幅画儿。
Karry还是惯常那种似笑非笑的神色，可眼神却是稳稳落在对方身上的。胡亦枫熟悉这种神色，他以为那是他独有的。
对方也不知说了什么逗笑了Karry，这个人啊其实懒得掩饰脾性和喜恶，他要是真的觉得有趣，笑容真心实意得能让别人更加卖力地逗笑他，也不知是魅惑还是天然。更遑论这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呢，Karry对女孩子一向是极尽温柔的。
他像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站在远处，原本想打招呼的话说不出来，堵在心口的地方，被泡得发酸发胀。
“过安检前，我好像看到你了。”Karry不依不饶，“你长得很shua——呃，不落俗套嘛。但我不知道那个是不是你，我还没追上去呢，他就跑了。”
他比了个有点夸张的手势：“真的是用跑的。”
脑子不清醒的胡亦枫简直任人宰割：“是我啊。”
他指指自己：“你看到我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呀。我凭什么来送机啊。”
“不会。所以……你跑什么？”
胡亦枫很聪明地又睡过去了。
（八）
他有没有喜欢过我呢？我到底想不想要知道答案？
胡亦枫在毕业后的某个午夜攥着瓶青岛纯生伤春悲秋，啤酒罐子不知道答案，沉默是今晚的康桥。
沉默里夜航的飞机从天幕缓慢划过了。胡亦枫对着闪闪的红灯发愣，想原来青春剧不都是骗人。欲言又止让观众干着急的男女主角，原来真的开不了口。
飞走吧飞走吧，他透过啤酒拉环看夜幕中的那架飞机。要远航的人又怎么能抓住？
胡亦枫将自己从头到尾地审视，生平第一次看出了一个畏首畏尾的自己。
但那段时光是真的。他们在小花园里无所事事，看完了一整套金田一，将漫画盖在脸上睡觉。下午的阳光正好，毛茸茸的温暖，比数学题有意思得多。
他还留着和Karry上课无聊时传的小纸条。上面有Karry画得张牙舞爪的小人，“物理要交作业吗”“你说老师是不是去纹了眉”“橡皮！橡皮！”“单选第二道答案是什么”“下课去不去打球”……嗨呀，Karry这个垃圾。
走吧，走吧，这个垃圾是不会被困住的。他的天空辽阔高远，他本来就该飞走。
现在他飞走了。
忧伤到不行的胡亦枫一个人站在那条铺满金色落叶的校道上，斜背着单肩包，耳机不懂体谅，循环到的歌还踏着欢快的鼓点。
可他始终只是站在校道上，并未往小花园前进一步，要不是没人经过，胡亦枫妥妥的妨碍交通了。
他不需要去看了，小花园里有一架被抢夺过归属权的秋千，或许还有一本胡亦枫漏掉的漫画，石桌石凳花花草草，花藤疯长过一轮，可是没有人回来看。
他们的青春也是疯长的藤蔓，长在高处的备受瞩目，背光处的无人问津。可归根到底是长大了，开出花来，被采撷了，被风吹走了，各奔东西。
后来胡亦枫升了学，大二出国，回来实习，朝九晚五乏善可陈，谈了几任女朋友，又分了几任女朋友。这个人恋爱技巧满分但态度委实不端正，旁人都以为到最后他跟范晓莹总归要成，没几年范晓莹找了个男朋友，说是俩人高中同桌暗生情愫，范晓莹等了他八九年。
胡亦枫娘家人似的见过那个同桌，乖刘海小虎牙，对着范晓莹笑起来腼腆又小心翼翼，胡亦枫替范晓莹一鼻酸，没来由地想起了个故人。
那晚他睡不着，辗转反侧几遍，爬起来去阳台吹风。路过客厅没开灯，绊着个游戏手柄，柜顶的盒子没稳住，噼里啪啦掉下一大摞旧相片。
他坐在阳台的秋千架上看照片。写作业的Karry玩手机的Karry，被偷拍了不高兴的Karry，戏剧节被迫女装的Karry，他和Karry的合照，两个人凑上镜头好像一对拍情侣照的情侣，胡亦枫胳膊勾过他的肩，Karry没注意，对着镜头比剪刀手，笑出小虎牙。
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，风悠悠地吹过来，安神的香薰烛火晃了一下，夜航飞机沿着航线路过他的屋顶，他便这样慢慢睡着了。
第二天当然感冒了。
范晓莹打电话给他的时候胡亦枫正迷糊着，听不大清她说了什么，勉强“同学聚会”四个字。
胡亦枫搪塞了几句发烧不去，可范晓莹吃错药似的不依不饶，还说已经到了楼下来接他。他拗不过小妮子，随便套了件卫衣，晕晕乎乎地就下楼了。
到了以后凭着仅剩的清明，他大概晓得这不正不经的聚会压根不是他们班的也不是范晓莹班的，在本市的基本都过来了，管他哪个班，先喝几杯不熟也熟了。
胡亦枫不想喝酒，被灌了几杯头晕，坐在沙发里侧难得安静地给他们摆弄点歌台，范晓莹隔着七八个人遥控他：
“《晴天》！《晴天》！”
过一会儿又喊：“《她的睫毛》！”
胡亦枫亦疯：“到底哪首？！”
“《晴天》！”
胡亦枫两首都点了，把歌排到前面捂起耳朵。
范晓莹荒腔走板地做作道：
“为你翘课的那一天
花落的那一天
教室的那一间我怎么看不见
消失的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
……
好想再问一遍你会等待还是离开”
回头肯定好好整治这丫头，胡亦枫不着边际地想。自己跑调就算了还拉上男朋友，夫妻对唱这就很不讲道理了嘛。
“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
但偏偏雨渐渐
大到我看你不见
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
等到放晴的那天
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
……”
下一首还是范晓莹，《她的睫毛》。
胡亦枫瞅准时间准备跑路了。
胡亦枫起跑准备。
而此刻范晓莹的声音透过麦成倍放大传来——不，其实就算只是她小小地，小小地说一句，胡亦枫也是完全听得见的。
“Karry你总算来了——”
Karry啊，胡亦枫恍恍惚惚地想，是呀Karry啊。
你总算来了。
（九）
胡亦枫是在自己家醒来的。
他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清醒，披上衣服下床，迎面过来个人，把他又摁回去：
“39度高烧去K歌，可以啊胡亦枫。”
那把嗓子揶揄又漫不经心，好听得要死，胡亦枫愣了：
“我靠，不是做梦啊。”
Karry笑眉笑眼地站在那儿，一手端水一手拿药：
“吃药吧你，吃完了再看认不认得我。”
胡亦枫抓着一把药，愣愣地嗑了，然后又说：
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是Karry，我在等你。”
（十）
Karry还是有点愣：
“胡亦枫，你感冒了说话都这样吗？”
他家的房子还没有打扫干净，回来也是住酒店。胡亦枫送他回去，两个人绝口不提世界上有出租车这种发明，慢悠悠地沿着从前上学的路回去，仿佛在散步。
胡亦枫清醒了，装傻：“我说了什么？”
Karry：“……没什么。”
他们正路过原来的高中，Karry来了兴致，问胡亦枫要不要进去看看。
胡亦枫说：“你走正门进？保安还看着呢。”
遵纪守法的好学生Karry才想起，高中时期的自己非常酷，迟到了进出校门，一般都和胡亦枫一起翻围墙。
那围墙还在，并且依然缺心眼地没补上。只是花草长得高了，两个成年人愣是研究了二十分钟才翻进去。
里面就是那个小花园。秋千和石桌石凳都在，石凳上还摊着一本作业。
“像不像有求必应屋？”Karry笑着说，“总会有学生发现它。”
胡亦枫还上去瞅了一眼题：“五三B版数学必修二，做完一半了。是个学霸。”
“这些题你还会做吗？”
“当年也不会。你忘了我是体育生。”
“体育生不刷五三啊？”
“刷啊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来了机场又不去见我？”
“我……嗯？”
“我那天其实看见你了，但你那会儿——你跑什么，我追不上。”
Karry还像从前那样坐在秋千架上，姿势骚包又霸道，可眼里的笑意温柔。
“我当时就想，如果我回来的话，我一定要追上这个人了。不能放过他。”
“可是我回来得有点晚了……我不知道这个人现在还需不需要我去等他。你觉得呢？”
过了很久，胡亦枫才艰难道：“那挺巧的，他也在等呢。”
Karry笑了 ：“怎么等的啊？”
“就随便等等呗。”
“随便等啊，随便等也行。只要在等就行。别像机场那次又跑路了。”
对方的眼睫很长。胡亦枫模模糊糊地想。他看见那副长长的眼睫颤动了一下，而眼睛则弯成微笑的弧度，温柔得不得了：
“不过我还是想问，你跑什么？”
FIN
想唠嗑的：这一篇流水账很长了，好像有一万三千多字，累。
结构是没有的，剧情是拼凑的，这篇可以说是我小脑洞的汇总了。
越写越垃圾了，忐忑地等大噶的反馈。
另外，关于《谢谢侬》的更新，你们也看到啦我现在的笔力太差真的很难写下去，而且《谢谢侬》是15年开始写的，一年过去了帝国沧海桑田，我想找回那时的心境总是需要多一点时间的，它的更新可能会比较慢，但更新是有的
给大噶笔芯，看到这里的诸位都不容易了，祝大家万事如意，明年不要像我一样没有红包拿呜呜呜
爱你们！